祭司韩一铭

开心大过天

第十三章:愿

“念初!跟夫子走,夫子带年初去看书了!”袁善见看到怀里才四岁的小奶娃一脸气鼓鼓又很严肃的的包子脸,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用手指戳戳小脸蛋,“怎么啦,念初?谁惹你生气了?怎么气鼓鼓的。”

 

“夫子!今日念初不要和阿母一起睡了,她昨天晚上偷偷喝冰酒,饮醉了抱着念初不撒手,又哭又笑的!弄得念初一晚上都没睡好!”念初奶声奶气的跟袁善见告状,期间还不忘记用眼神瞟向站在一旁装作不在乎的阿母,把小脸蛋埋在袁善见怀里,“夫子,念初今日不要理阿母了!”

 

宣神谙和楼垚有默契的转过去憋笑,而程少商则是一脸尴尬的拿着拨浪鼓哄着念初,“哎呀,念初,都是阿母不好,以后阿母不贪杯了,念初不要生气嘛。”

 

袁善见看到怀里的小念初坚决不出来,他看向程少商,摸了摸念初的小脑袋:“少商,我先带年初去看书,等我劝劝他的。”

 

书房

 

“念初?怎么了?”袁善见看到念初坐在一旁发呆,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走上前蹲在小念初的面前,“乖宝,怎么了?告诉夫子。”

 

“夫子…念初和阿父长得相像么?”念初rou nie 自己的小脸蛋,想到什么似的垂头丧气起来,“昨晚阿母看着念初,可是那个眼神不是看念初,是透过念初看其他人。如果像阿母所说的,那阿父并不知道念初的存在…可是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袁善见和楼垚和好之后的第二年,程少商看着楼垚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便将当初的实情和盘托出,所以对念初来说所有人都没有隐瞒他阿父的身份,也没有瞒着他阿父阿母分开的原因。

 

袁善见听到实情之后并没有多意外,他相信他,所以从未怀疑过念初的身份,是亲生又如何?他们三个人谁得到父母无条件的爱了。不是亲生又如何?即使他们没有得到过爱,他们却依然可以好好爱着念初。

 

“念初,你和你阿父大概有八分相似。”袁善见将念初抱入怀中,“念初,你是你阿父阿母情到深处,才降临到来人间的宝贝,不要怀疑自己。你阿父阿母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无论他们以后如何,他们都是你阿父阿母,这不会变的。”

 

程少商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她昨晚又梦到霍不疑了,今年是他们分别的第五年,已经五年时间了…她还没有走出来,而他…

 

晚上

 

“少商,都城传指令,调我们两个回去。”楼垚和袁善见下午分别收到了调令,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要他们处理好交接工作,启程回都城。

 

“阿垚,我知道了。”看向楼垚和袁善见担心的神情,程少商站起身,“没关系的,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我不可能一辈子躲着他。”

 

宣神谙看着程少商这幅下定决心的样子,拉起念初的小手,“念初,外大母有话要嘱咐你:都城忽然下调令,我猜想估计你阿父也会回到都城,你们一定会见面。念初,不要担心,我们都会陪在你们身边,咱们一家人去哪里都不怕。如果见到你阿父,你若愿意,就与他相认;若你不愿意,就不与他相认。”

 

念初看看阿爸阿母夫子和外大母点点头,“阿爸、夫子、外大母放心,念初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阿母的。”

 

 

冬季残留的最后一抹寒风从高耸的城墙上掠过,田垄问的积雪彻底化尽,农人们弯腰攥了一把浓褐发亮在手里看着,想象健康饱满的种实在这样湿润的土壤中生根发芽,预示着充满累累硕果的丰收季,无不喜上眉梢。

 

一行肃整如行军的车队缓缓靠近都城的西侧大门,骑行在队伍最前方有一位浅褐色皮肤的俊朗青年,他神色愜意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梁邱飞最喜欢的季节,既不如凛冬时节需要披裹着不方便的厚重皮毛,又不会像春深时分暖的人骨头发懒。

 

勒马站在熟悉的城门口,梁邱飞不禁想起了西北边关那永远封着冰渣的粗粝城墙,能将人口牲畜一夜淹没的塞外大雪,汹涌的冰风涌入口鼻的瞬间就能带走腔子里的所有热气,巨大的岩石垒出来的壁堡中无论砌多大的火炉都免不了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寒意——西北那些世家巨族倒有营造的舒适温暖的豪宅,可少主公既不愿住过去,又不愿自己建屋,只与将卒们混住一处;然而将卒们都能三年一换防,少主公却在那寒冰地狱中自苦了五载。

 

现在,他们终于回来了。

 

不一刻染邱飞骑行到车队前方,只见城门大开,从前的三皇子如今的太子轻装简从的站在不远处,与自己少主公热泪抱臂,崔侯在一旁哈哈大笑。

 

梁邱飞赶紧下马,站到自家老哥身边,梁邱起看了胞弟一眼,没有说话。

 

旧友重逢,太子上上下下的打量霍不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说起。

 

霍不疑的微笑还是那样俊美动人,身形依旧高挑颀长,太子却想起以前父皇老埋怨养子身上没有烟火气,淡漠的仿佛一抹游魂,如今的霍不疑终于有烟火气了,然而却是深秋寒风卷起的落叶,打在褪色窗纱上的凄怆冷雨,破旧走调的陶埙发出的喑哑之声。这种烟火气,太子觉得还不如没有呢,“你…你这些年过的好么…”他说不出的心酸。

 

霍不疑微笑道:“殿下每隔三两个月就要来信问这问那,臣搜肠刮肚,日常饮食起居什么都说了,殿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太子瞪了他一眼:“以后再跟你算账!”又朝崔侯道,“崔候别来无恙,英武依旧,诶,两位公子呢?”

 

崔侯笑道:“殿下以为我等怎会早到两日,就是因为一概辎重都丢在后面了啊,犬子押送着慢慢走,两三日后会到。”

 

太子道:“这样也对,子晟提前回来,总不好带着如山财货进城。”

 

崔侯叫苦:“哎哟殿下啊,您以为咱们是去挖金山了啊,西北边寨哪来的如山财货,多是野物皮裘等笨重之物罢了。”

 

霍不疑轻笑一声,看了眼崔侯。

 

崔侯无奈道:“呃,好吧,臣是商贾出殿下是知道的,那些野物皮裘在臣手中,大约很快会变成如山财货的——子晟啊,你急着揭发作甚,那里面有一半是你的啊!”

 

太子一扫多日愁云,破天荒的朗声大笑。

 

正在说笑之际,骆济通已换过一身雅致的曲裾,携数名武婢款款上前拜倒:“妾骆氏,拜见太子殿下。一别多年,望陛下与娘娘安康,长乐无极。”

 

太子数年前就在长秋宫见过骆济通,并常闻其端庄有礼,温柔周到,此时见她也在霍不疑车队中,不禁又惊又喜。他一面看霍不疑神色,一面难得和气的说话:“骆氏你也在啊,快快起来。孤不曾想,你居然与子晟一路同行。”

 

骆济通优雅的站直身躯,率直的坦承道:“家母乌体有恙,父兄唤我回去尽孝,恰好霍将军也要回都城,便厚颜托庇于将军麾下了。”

 

“这怎能算是厚颜。”太子觉得离自己的预想越来越近了,便微笑道,“你幼时被选为五妹的伴读,和子晟相识有十余年了。同行照料,只是举手之便,子晟自不会推辞的…呃,对了,今日父皇在宣德殿设宴,为子晟与崔侯接风,骆氏,你也一道来罢。”

 

骆济通欣喜道:“这于妾而言是天大的恩德,不过,妾怎好意思叨扰呢。”

 

“不算叨扰,以后说不定…”太子看了看身旁默不作声的霍不疑,轻咳一声,“听说这几年你对子晟多有照料,说不定父皇有话要问你。”

 

“恭敬不如从命。”骆济通落落大方的躬身行礼。

 

太子表示满意,暗觉这样端庄得体的女子才对嘛。看看人家骆氏,多么温顺听话,现在和霍不疑的关系还不明朗,可人家怎么就一叫就答应了呢,女人就应该有女人的样子。

 

看着眼前众人各自上车上马,梁邱飞正要跟上,却不妨被自家老哥一把拽住。

 

梁邱起压低声音道:“骆娘子是你叫来的吧,我看你是又想去养马了!”

 

就在这时,马蹄声渐起,众人下意识的看过去,当太子殿下看到那熟悉的马车时,整个人一愣,调转方向快步上前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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